前言
一個小女孩仰頭望著樹上如繁星般繁複的桂花,霎時,金風起,香甜的花香拂過雙頰,她閉起眼睛,猜想著何時要將這聞「香」遐邇的桂花搖下。十年後,一會少女佇立在開往台灣的船頭,望著巨大的落日,火紅的餘暉映照臉龐,童年的美好已不復在,前途茫茫未可知,但,希望之火在她眼裡燃燒。超過半世紀,滿頭白髮的老婦人,坐在台灣淡水舒適的客廳中,對窗外刺眼的陽光瞇起了眼,故鄉的山水、童年的玩伴、中學的恩師良友、綠草如茵的校園、戰亂的顛沛流離,一幕幕在琦君眼中上演。
小春
「小春!女孩子走路不要三腳跳,《女論語》上怎麼說的?」
「笑末露齒,立莫搖裙。」
「小春」是琦君的小名。民國六年出生於浙江永嘉縣瞿溪鄉,五歲開始學描紅,背誦《詩經》、《唐詩》、《論語》、《孟子》‧‧‧‧‧‧等古文,每當書背不好,字寫不好,總免不了老師的一陣斥責,儘管如此,童年仍充斥著繽紛的光:跟著阿菊看戲;跟著小幫工阿喜學編織小玩意;繞著阿榮伯玩耍、嬉戲;吃著母親獨特的桂花糕、紅豆糕,然而,明亮的光總有陰沉的影相伴,八歲那年,正當小春和哥哥躲在大廳紅木嵌大理石屏風後,想一窺父親回府的丰采,然而,從鏤花縫隙中看到的,卻不僅只有父親一人,還跟了一個花旦似的女子──二姨娘,從此,母親的笑容減少的很多;十一歲那年,隨父親和姨娘去北平的哥哥去世,望著金盒子中了爛泥大兵、封神榜香菸片,回憶如浪潮般襲來,淚珠滾滾落下。
潘希珍
十二歲那年,小春從故鄉永嘉來到杭州,在昏天暗地地惡補了算術和黨義後,小春考上了弘道女中,成了「學堂生」,從此,「潘希珍」躍上了人生舞台。
中學時期,潘希珍開始閱讀大量的白話文,接受五四思潮的洗禮,國文老師所說的「小說反映時代,是社會現像的寫照。」更是深深打在她的心裡。那時,潘希珍更開始投稿,雖然沒有獲得稿費,卻獲得無比的自信心,何一把開啟它文壇之路的鑰匙。儘管在中學時期,英文和數學曾給她莫大的挫折(入學考數學只拿5分,在第一堂英文課時如鴨子聽雷),但憑著毅力,她漸漸趕上同儕,英文程度從全班最後一名,到大學時能選英文作為輔系,最蹩腳的數學也在高中會考時,得到80分,考上之江大學後,更徜徉於文學之中。然而,學習的光亮卻不足以照亮戰亂的離散,二十二歲那年,中日戰爭爆發,潘希珍輟學返鄉,父親也在那段期間病逝;二十五歲那年,母親病逝,留下橘園以及一顆顆碩大的橘子,望著那看似喜慶的橘紅,潘希珍心中的空洞愈來愈大,卻留不住父母的跫音。
琦君
三十三歲那年,因國共內戰,潘希珍帶著姨娘和妹妹來台,在離亂的歲月中,在異鄉中,文學成了潘希珍最大的慰藉,並以「琦君」為筆名,開始大量投稿,自此,「琦君」成為台灣文壇中閃耀的星星。
從一開始的《琴心》到《菁姐》、《煙愁》、《紅紗燈》、《桂花雨》、《橘子紅了》‧‧‧‧‧‧等,琦君獲得的獎項愈來愈多,書迷也轉眼成群,但不變的是,她文章中的典雅和素淡,雖無瑰麗的修辭,但卻流露出人情之美,琦君除了斟酌字句,更斟酌「情意」;不變的是,琦君文章中悲天憫人的動人,生命中種腫的苦痛,漂泊,缺憾,在她筆下,成了一串剔透的琉璃珠,散發缺憾之美;不變的是,對人性的希望,儘管洞悉世事,卻總是純真而不世故。
透過文學,琦君不只得到慰藉,更藉著〈金盒子〉一文,有「今之古人」之稱的丈夫,儘管在〈我的另一半〉、〈「我的另一半」補述〉中對丈夫有所挑剔,但在文章中,「今之古人」和「家有怪妻」的一來一往,卻令人感受到「不是冤家不聚頭」的另類浪漫。
轉眼間,活潑的小春,埋首苦讀的潘希珍,已成了滿頭銀白的琦君,但不變的是,那顆玲瓏剔透心。
結語
坐在窗邊的琦君把窗簾掩上,八十八歲的她開口唱起了平劇,思考著人生的下一齣劇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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